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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 湘妃竹·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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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的, 小小姐。”

管家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,穿著一身灰色長衫,神色恭敬。並沒有因為趕屍人的職業, 而有任何的歧視, 謙遜的點了點頭。

“老爺收到二公子的信時十分高興, 聽聞您要來特意著人為您置辦了家具、衣物,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定要留您下來。小小姐可以在此等待,待京城的事處理完老爺自會來與您團聚。”

“京城?”顧祈霖語氣疑惑,她歪了歪頭,再次聽到這個地方本能的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, 迅速收回目光。

她沈默許久,才終於開口:“師兄, 他遇見了什麽麻煩?”

管家猶豫了一下, 還是順從的回答:“似乎是與京城一個大人物有關, 我們的商隊被查出附帶了違禁品, 老爺正是因此才急忙趕完了京城。”

“違禁品?”寧懷赟聽到這話, 本能的皺起眉頭。

能驚動官府的違禁品,除了刀劍鐵器、食鹽戰馬, 便是明器。但若是有人惡意競爭, 就算一樣不沾也會倒黴。

“能知道是什麽東西嗎?”寧懷赟問。

管家搖了搖頭:“老爺走的急,只來得及交代招待二位貴客。”

這邊是一問三不知了。

顧祈霖抿了下唇,細長的眉本能蹙起,不自覺就有些擔憂起來。但此事她一頭霧水,便暫且在此地歇息,與師兄通信了解之後再做打算。

故而當管家請他們去屋裏歇息時, 顧祈霖點了點頭。

顧祈霖的大師兄顧景珩, 是除師傅外下山最早的, 若真說來應該是師兄妹中混的最好的。從南洲起步,一路將生意做到北、禹兩州,商路一路開辟至大半國家。

禹濱城的顧府位於城中心最好的位置,一棟占地不小的兩進宅院,裏面用花草圍墻又隔開了數個花院,在兩進中開辟出四方院落。

從一進門,入眼就是滿園青翠,屬於南洲的翠木將院落點綴,紫藤花葉從抄手回廊落下枝葉,竹席垂落在走廊外邊避開灼熱的天氣,行走間穿堂風涼爽舒適。

顧祈霖的院子就在主院的西邊,一早就準備好,進去能看見院中的火紅山茶正零星開著,火紅的重瓣花朵襯著枝葉青翠,正對著窗子一開窗便能將這份紅艷收入眼底。

房間分為裏外兩間,旁邊各有一間房間,做成了靜室、浴室,內裏擺件並不奢靡,只往風雅裏折騰,千金一幅的畫作掛在墻頭,打眼瞧著布置的中規中矩。

等一繞過屏風進了內室,一張占了三分之二地方的千工拔步床便入了眾人眼,由數百頂級工匠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拔步床可謂是奢靡至極,內裏包羅萬象,堪比一戶中富家庭的小姐閨房。

梳妝、衣櫃、床榻樣樣俱全。

而拔步床之外,則打造成了一個游戲場所,擺了古琴、茶具、香料……

顧祈霖一進去,就忍不住頓住腳步,總覺得這種地方和她以往寂靜的山中歲月截然不同。

管家一一為她介紹,這位久聞不見的小小姐衣著並不光鮮,甚至黑紗遮面,看著頗有幾分陰沈,竟是除卻最初一聲都沒吭過。

管家不敢輕視她,又摸不準她的喜好,只好道:“小小姐若是有什麽不滿,可以同我說,夜裏也會有下人值夜伺候。”

顧祈霖點了點頭,等管家都要離開了,她才猶豫著開口:“我要給師兄遞信。”

管家點了點頭:“應該的應該的,便是小小姐不說我也會聯系老爺,您先休息片刻,待我去挑只信鴿與老爺遞信。”

顧祈霖就沒有再說話了。

顧府的下人安排了熱水在隔壁的屋子沐浴,那屋子與內室有一道小門,十分方便進出,浴室之中還點著熏香,素白的長袍一早就備好了。

比起一路上艱難的路途,泡澡的感覺十分舒適,熱水洗凈頭發,顧祈霖趕了一夜的路難免有些昏昏欲睡。

她著急見師兄,早膳沒顧得上,洗完又困又餓,才出門就有下人上前搭手欲要幫她。

被她躲過也只是恭敬道:“小小姐,管家準備了些吃食,您要用嗎?”

顧祈霖點了點頭,在外間坐了片刻,一頓七八種東西就擺了上來,光伴粥的小菜就有十幾種拼成了漂亮的花形。

囫圇吃完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,一覺醒來夜深人靜,她剛摸著肚子起來就有一群侍女端著各種東西進來。

洗漱伺候的人就有五六個,端盆端水十分殷勤。之後熱騰騰的膳食往桌上一擺,十分有排面。

顧祈霖在顧府待了幾天,腦子裏就一個詞,奢靡。

寧懷赟聽到她的話,忍不住輕笑一聲,漂亮的星眸點綴著稀碎的天光。

他的院子與顧祈霖挨著,裏面擺設就是客房的樣式,對於曾經貴為一國太子的寧懷赟來說自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,甚至他十分習慣這種生活。

不用在外趕路了,他也不太帶著帷帽到處走,慣常是一身道袍,穿在身上通身的貴氣是遮不住的,像是在金玉權勢之中培育出來的金貴花朵,一舉一動都透露出高不可攀的氣魄。

此刻他執筆在院裏抄經,填補一下顧祈霖那少有的存貨。垂眸黑發垂落胸前,修長的手微微使力,青筋微鼓猙獰出性感的凸起,越顯手背白皙精致。

他像是玉雕出來的人兒一般,上乘的美人骨一舉一動皆是風情,身為男子的恣意可謂是風流倜儻,單稱得上無雙公子,世間罕見。

顧祈霖坐在石凳上看他抄經,將抄寫好的經文擺放好,時不時還要檢查一下痕跡是否幹透。

這事她做的認真,總歸是一副專註的模樣,就聽見寧懷赟說:“顧姑娘習慣一下也好,以後跟著師兄,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。”

“……不跟他。”顧祈霖依舊緘默,只是許久之後低聲說道。

寧懷赟手一頓,筆尖落下墨點汙了紙張,他連忙補救,卻越救越慘,最終遺憾放棄隨意疊在一旁。

他放棄補救,在石凳上坐下,看著顧祈霖神情有些奇怪:“不跟師兄,顧姑娘想要跟誰?哦,若是二師兄也不錯,只是他走南闖北怕是也要吃苦的……”

寧懷赟絮絮說著,語氣悵然。

他沒名沒分,總不好在人家都找到親人的情況下再多糾纏,只是提及分別他私心不願理會,裝聾作啞過去一日便是一日。

顧祈霖也說不上來,她其實並不想跟著一位師兄,這幾天的好日子她也不喜歡。

“當初在連雲港的時候,我曾想過找到師兄之後要做什麽。”那個時候,寧懷赟告訴她,時間還長她可以慢慢想。

一轉眼從春日也要入秋了,一年之中足有一半的時日她與寧懷赟一起度過。分明不算久遠,但已然像是相處很久了。

顧祈霖雙臂交疊在桌子上,枕著胳膊任由黑紗覆面,她眨了眨眼看著寧懷赟的好皮囊,悶聲道:“你讓我慢慢想,我想到了現在,好像所有人都近在咫尺。”

“嗯,所以顧姑娘想好了嗎?”寧懷赟嗯了一聲,難得有幾分不舒服。

像是不想面對的事被扯開了皮肉,血淋淋的暴露在外。

他不願聽顧祈霖的回答,但仍舊耐心的溫柔看著她。

“我……我想回鶴岷山。”顧祈霖遲疑了一下,她涉世未深,有寧懷赟護著從未被逼迫著想過這些。

但討論到這,從前並不畏懼的歲月,在此刻回想起來,就變得格外的寂寞。

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山上,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。

——雖然她也不怎麽說話。

“……為什麽想回去?”寧懷赟有些驚訝。

可能顧祈霖自己都沒發覺,她也是愛熱鬧的,害怕寂寞。寧懷赟看得分明,鶴岷山什麽都沒有,但山下有繁華的世間,有她的師傅師兄。

顧祈霖還未解釋,一只飛鳥從他們頭頂掠過。

翅膀拍打的聲音近在咫尺,白鴿猛然落在石桌上,它跳動著,樹杈子一般細長的爪子上捆著一個竹筒。

顧祈霖瞬時站了起來。

寧懷赟取下竹筒,碾碎了糕點餵予鴿子,這才在顧祈霖的靠近下打開了竹筒。

這是從京城傳回來的信。

是顧祈霖大師兄送來的,許久沒見師兄,她不免有些緊張,也在想師兄會在信裏說什麽。這般想著,便攥緊了石桌,與寧懷赟頭挨著頭看起了信。

只是這一看,兩人皆變了臉色。

這並不是顧景珩的親筆,而是顧銜竹送來的,他已經到了京城,正在為大師兄的事焦頭爛額。

大師兄牽扯進一樁巫蠱案中,涉及官家的大人物,此刻正深陷獄中,一眾生意受到影響暫且不說,怕就怕官家一怒,平白丟了性命。

但顧銜竹在信中如何安慰暫且不提。

顧祈霖看到這就有了決定:“我要去京城!”

寧懷赟欲言又止,他突然沈默,那座繁華的城池猶在眼前,他閉上眼仍然能看見它在日出時披上光輝的模樣,仍然記得那猶如囚籠一般恢宏的建築。

他不敢踏入,依他的身份,若是入京只怕是在生死徘徊。

他素來趨利避害,自私自利,自然知道怎麽選擇。

但他看著顧祈霖,艱難的扯了扯嘴角,極輕極輕道:“好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懷赟這會也太糾結了,就很愁

唉,真希望疫情早點過去啊,公司因為疫情做不下去被迫裁員,把我裁掉了,真慘(っ﹏-) .?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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